于狩散人

燕赵野人,疏懒成性

【九辫】父母爱情(8)

七十年代高干家庭下乡九郎X小山村遗世明珠双性辫儿

私设如山,不上升真人!

父母爱情之上,祖父母爱情未满(大概指的是年岁……)




第八章 的确良

 

        杨淏翔早起被媳妇儿好一顿追,今天是去供销社的日子,按理说天不亮就得去排队,可俩人昨晚上办了那事儿,杨淏翔总是隐隐觉得让张磊早起时看不见自己不太好,为此坚决在家等到他醒了过来。许是昨晚上真的累着了,张磊睡醒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多小时,起来叠炕被时还好巧不巧瞧见了被面上那一块巴掌大的红白之物,一时间且羞且脑,拎起被面来满院子追杨淏翔。

 

        他昨晚上浑身都累软了,就是真追也追不了多远,杨淏翔好说好商量地让他把被面拆下来等自己回来洗,一边把家里的一副担子挑起来准备去供销社,这会儿自行车是奢侈品,杨淏翔在北京家里是有过,可是到了这儿,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在地里挣出来。

 

        供销社里早就被人挤满了,杨淏翔只能把担子放在外头,随着人流往里走,能来这里买东西的一般都是妇女,因为虽然现在普遍说男女同工同酬,但事实上受体力和其他因素的影响,一个男劳力能挣来的工分还是略高的,所以也就只有杨淏翔这样家里仅有一个人能出门的才会自己来支粮食。

 

        他从前和张家沟的妇女同志们没有太多接触,唯一一次就是和张磊的婶婶,还非常不愉快,这会儿在供销社里挤来挤去,以他的身高倒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

 

        当然,这也让他得以更清楚地看见每一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些看向自己的人中,有的戒备,有的挑衅,有的探究,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轻鄙,村头村尾聊天的人是很容易达成同一阵线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行事的准则往往对人不对事。

 

        杨淏翔起初是没在意的,他对女性抱有着本能的谦让,可排在他身后的妇女总能借着手肘和篮子使一个巧劲把他推到后头去,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买到东西似的。

 

        现下能买得起白面的家庭毕竟不多,他们俩住的还是后院,多少阴冷潮湿些,张磊格外嘱咐了不让他多买贵重的,至于红薯干包谷珍更是什么时候买都不缺的,杨淏翔心想着这些,转身先往卖布料的地方去了。

 

        如今能耕种的土地大都用来生产粮食,棉花就更没地儿种了,因此棉布是相当紧缺,再加上技术不是那么好,生产出来的棉布不耐磨,袖口和胳膊肘穿一穿就破了,所以才几乎人人穿套袖,一年做不了几件新衣裳。自打杨淏翔和张磊结了婚,张磊原本在叔婶家穿过的衣服就都被扣下了,每天穿的都是杨淏翔的旧衣服,好在他的衣服面料都是京里置办的的确良,轻易穿不破,可一直这么折腾着也不是个事儿,杨淏翔想着,结婚时张磊拦着不让买红布,如今他不在,只要自己不买红的想也不至于招媳妇儿埋怨,就掏出八尺布票和钱来,点齐了举起手对售货员道:“同志,我要那卷浅蓝色的的确良,要十六尺!”

 

        的确良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虽说按照规定可以用布票对折使用,比棉布便宜还结实,可哪有那么多人家买得起布?一年一个人才给分配二十四尺布票,杨淏翔一口气就拿出八尺布票来,着实大手笔的很。

 

        当然人家售货员是不为这个费心的,只见她扯过布料来,拿尺子一分一毫掐仔细了,多一分都不给放,裁出十六尺布来叠了递给他,杨淏翔把布抓在手里,这块布是很新鲜的浅蓝色,和常见的工装蓝和军绿色比起来,简直生嫩得能掐出水来,杨淏翔想象着这块料子穿在磊磊身上的样子,一边笑弯了嘴角一边赶到粮食柜台,准备把粮米买了。

 

        布料的事上先斩后奏,杨淏翔就不敢在粮米上用小心思了,乖乖按照张磊嘱咐的多买了些红薯干和包谷珍,玉米面被抢光了,他对半买了黑面白面,多余的票和钱就打了点菜油。

 

        他今天出来买东西耽误了上午的工时,但一家两张嘴总要吃饭,不好请一天的假,杨淏翔就把东西担进了前院孟叔家请他家孟婶帮忙看着,免得直接送回后院还劳动着张磊收拾,他现在需要多休息。

 

        也正因此,张磊根本不知道他爷们儿今天在外头是怎么败家的。

 

        脏被面还在盆里泡着,早晨杨淏翔是被打着走的,也没倒出空来跟张磊解释,害得小孩儿躺在炕上思想那血是怎么来的,一阵阵地害怕,生怕是自己有什么毛病,到了晚上杨淏翔回来的时候,便见他的小妻子乳燕归巢似的扑到自己身上,半晌才拉着自己小声地问。

 

        “没事儿,这都是正常的,以后不会了。”杨淏翔也不好把那些事都跟张磊解释一遍,毕竟他是真领教过张磊不知不惧的能耐,万一又撩拨起来今晚上可没法过了。

 

        扛了粮食进屋,杨淏翔这才从担子最底下拿出那块布料来,拉着小孩儿的手坐到炕上,把布料递在他手里。

 

        “磊磊,这个料子不贵还耐穿,难得有这个颜色,我多买了些,你给自己做几件衣裳吧。”

 

        浅蓝色的布料在油灯火光底下色彩有些失真,但这却是张磊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整块的料子,属于他自己的,整块的好料子。

 

        小孩儿眼里的泪珠一下就忍不住了,他伸手去拧杨淏翔的肚皮,还不舍得使劲儿,只能揪着他肚皮上的衣服拧来拧去的,啪嗒嗒地掉眼泪还压着嗓子埋怨他:“让你不要买嘛,怎么就这么犟呢?会不会过日子啊你?”

 

        “不把你照顾好了,叫的什么过日子,咱不哭了好不好?”

 

        张磊使劲吸了一口气试图把眼泪憋回去,杨淏翔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绢,捏着他鼻子:“擤擤。”

 

        小孩儿闭着眼睛皱着鼻子,使了好大的劲擤了自己的清鼻涕,又去擦了手才把布料在炕上打开,看清尺寸后又锤了杨淏翔两下。

 

        的确良的布不缩水,张磊最近吃得虽说和原来没多大区别,但少了许多操劳,有时还会骨头疼,杨淏翔便知道他着实是在长个子了,为此第二天杨淏翔走后,他裁布时着意多放量了些,以免过了年衣服又小了。

 

        晚上杨淏翔回来时,院子里还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锅里滚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粥,上头帘子里坐着三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张磊在炕上穿针引线,房梁上新挂起来两个篮子,用的是裁剪衣服剩下的布条,篮子里是蒸好的干粮,一篮白的一篮黑的,炕上叠着裁开的布片和做成的衣裳,大人穿的衬衫还没上袖子,两件格外小些的小衣服却占据了杨淏翔的眼睛,他把小小的衣服托在手里,抚过针脚平整的衣领,问他:“孩子的?”

 

        张磊把小衣服夺回来藏在箱子底下,羞红了脸下炕去盛饭,杨淏翔趴在炕上又给够了出来,翻过来调过去地看。

 

        从小做活的孩子针线真是快,杨淏翔粗翻了一下,除了两件孩子衣服和没上袖的衬衫,张磊还缝出来一条裤子和一对套袖,因为没买松紧带还做的是扎绳子的,正看着,只见张磊端了饭菜进来,瞧见杨淏翔正摆弄套袖,就招呼他赶紧试试。

 

        “这颜色多少有点儿不耐脏,你也是,扯那么多料子还都是一个色的。”张磊把手里的东西撂在炕上,帮着杨淏翔把套袖系好了,刚好是包着手腕套着手肘,正合适。

 

        “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还真有这样的神人啊!”杨淏翔兴致大发,赞叹了一番小孩儿的手艺,忽然又觉得这诗不太吉利,就晃了晃脑袋打算抛到一边去,怎料张磊听得清楚,凑过来问道:“杨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呀?”

 

        “啊,没什么,是一首诗。”

 

        “哦,我除了红宝书上的诗还真没听过别的,你能给我讲讲吗?”

 

        《孔雀东南飞》是杨淏翔的爸爸在他十岁的时候教的,那个岁数的孩子记性最好,凡事记下来就不会忘,这首诗讲述的故事太悲切,杨淏翔也只能删繁就简,大致讲了讲故事的情节,小孩儿端着碗聚精会神地听,听完了垂下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哥,”他抬起头,和杨淏翔对视着,“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哥,咱俩的事,你到底告诉家里了没?”

 

        张磊看出了杨淏翔的沉默,他笑了一下,看出杨淏翔应该是没有对家里说。

 

        “杨哥,我知道一直都是我配不上你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别内疚,我会谢谢你让我做这个梦的。”

 

        “不。”杨淏翔拦住了他的话头,新生了茧子的手握住了对方纤长冰凉的左手,道:“就算有那么一天,我才不是什么焦仲卿,他们同意我就带你回京,咱俩一定能挣一份儿自己的事业,要是不同意,天大地大,到哪儿咱俩都得在一起,我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你的,磊磊,千万别怕。”

 

        我不是焦仲卿,你不是刘兰芝,管其他人怎么说,我们未来一定会有一辈子的好日子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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